第二十三章－資格。
一格格畫面最後化成了濃濃白茫，將我緊緊包裹於其中。
有些茫然，有些恍惚。
在一片白茫中，又似乎有誰在哼著，唱著──那是會令人不住潸然淚下的歌聲。
歌聲似乎只有一人，卻又似男女深情對唱。
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耳朵，想讓自己能聽得更清楚，才發現眼前出現了眼熟的木頭天花板。
愣愣地瞪著天花板，接著才注意到一道歌聲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響起。
「一眼之念 一念執著
註定就此飛蛾撲火
明知是禍 為何還不知所措」
低啞磁性的男性嗓音和著濃烈的慵懶，輕輕地、隨性地哼唱著。
「最好不見 最好不念
如此才可不與你相戀
多一步的擦肩 就步步淪陷」
隨後響起的女音無比空靈，其中卻藏著淡淡的空洞與迷茫。
「是時間的過錯 讓我們只能錯過
我多想念 你多遙遠
早知道是苦果 這一刻也不想逃脫
可惜 這字眼太刺眼
兩個世界之後
是時間的過錯 我們只能錯過
我有多麼想念 你有多遙遠
早知道結局是不能抗拒的錯
停留在這一刻
只好 情深 緣淺」※《一念執著》作詞：嚴藝丹 作曲：嚴藝丹
當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最後化成了一道低啞慵懶的女性嗓音，輕輕在空氣中迴盪。
一曲完畢，我呆呆地往歌聲傳來處望，出現的是在預料中的身影，那是能將一襲嚴謹呆板的黑色長旗袍穿得讓人臉紅心跳的女子。
就如同我初次見到時，閻王陛下挑高了眉角，半撐著臉頰神態充滿慵懶魅力的她微微將煙管抽離嫣紅的唇瓣，悠悠吐出一縷薄煙。
單露出來的左眼本是微斂著，而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她輕輕睨了過來，雖是懶散隨意的一眼，卻讓我呼吸瞬間少了拍，因單那一眼，依然散發著如一頭斂起爪子卻依然對妳虎視眈眈的豹的氣勢！
而她在那一眼後，紅唇揚起一抹慵懶魅惑的弧度，「呦，醒了吶，小美人，睡得可好？」
聽到問句，我張張嘴想回答，卻發現跌落於空氣間的，是組織不全的音階。
而在瞬間，直盯著我的那異色瞳眸中似乎流過一絲柔軟，她輕輕笑了，然後朝我走來。
眨眼間，就被攬入了柔軟的懷抱。
那是一個沒有溫度的軀體，明明寒得讓人心驚，卻又讓人心裡覺得……很溫暖。
「哭甚麼吶？小美人，孤可沒欺負妳。」
帶笑的低啞嗓音，似乎藏了一絲柔軟，一絲無奈。
而在聽到她的話語那刻，我才發現自己滿臉淚水。
說不出自己為了甚麼落淚，或許是為了他們的戀情、或許是為了牛頭馬面，又或許為了曼珠沙華。
地獄的人們，幽冥一族，他們的情、他們的愛，都有太多遺憾。
明明僅是由一與零組織出來的劇情、是虛擬的人物，明明相遇的時間很短、相識的淺，但──
「吶，小美人覺得孤等可憐？」
渾身一顫，那突地落下的尋問，明明帶著微微的笑、明明聽得出並沒有責備之意，對我來說卻依然像指責般扎入耳裡。
用力的搖起頭，張嘴欲語，腦裡卻亂得無法組織隻字片語。
不是這樣的，不是那樣的，不，應該說、應該說──我沒那資格！
「對……不起……」
跌落空氣中的嗓音乾啞異常，想多說點甚麼，擠出的卻僅是一句句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對不起……對不起……對……」
一個抽咽，停下了原本止不住的道歉，咬了咬下唇，有種想抽自己巴掌的衝動。
道歉甚麼的，太過蒼白，也無用。
明明該是明白這點的，卻慌亂到丟出道歉的自己真是太難看了！
沒資格道歉，因為這是人類編寫出來的程式，因為我是人類。
沒資格道歉，因為自己確實覺得他們很可憐，所以沒有資格。
道歉太過蒼白，這種行為就像捅了別人一刀後急著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道歉太過無用，再怎麼道歉，也無法改變他們既定的命運，一切都是由一與零所組成的這個世界，除非有能耐駭入主電腦串改軟體，否則發生的事情都是「必然」，無法變更、無法撼動。
甚麼都做不到的自己，沒資格道歉。
甚麼都無法改變的自己，沒資格祈求原諒。
道歉的言語，若能得到諒解，只是能讓自己比較好過罷了──
得利的只有自己。
真是，太自私了。
無意識脫口的道歉，下意識的想要辯解，想也不想得否認一切。
這樣的自己，卑劣到極點。
咬緊牙，從閻王的懷抱中退開，伸手抹去了淚水與方才一沒注意咬破唇而滲出的血絲。
深呼吸，抬眸。
印入眼底的，是充滿讚賞的笑容。
「很好，小美人。」
閻王陛下的笑容依然慵懶魅惑，氣勢依然如一頭斂起爪子卻依然對妳虎視眈眈的豹般，卻意外的讓人……非常放心。
一個眨眼，我又再度落入那沒有溫度的懷抱中。
「吶，小美人，孤更想收妳入孤的後宮了。」低啞磁性的嗓音帶著柔軟笑意，讓人聽了嘴角也忍不住揚起。
「陛下您別開小女子的玩笑了。」
「呦，會回嘴了，還真是進步神速吶。」
隨著低啞的輕笑聲響起，我的頭被煙管輕敲了下，隨後被放開。
張嘴欲語，就見一隻手貫穿我胸口，瞬間睜大眼，愣愣地抬頭望向那隻手的主人。
印入眼底的她依然含著笑意抽著煙管，表情沒有半絲變化。
「閻、閻王陛下？」
我想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蠢，因為她輕笑了出來。
而她依然沒有給我任何解釋。
只是從手貫穿胸口的交界處，慢慢湧出幽藍光芒──
疼痛隨之而來。
那是種無法承受、無法抵抗的痛，力氣隨著藍光的湧出消散，而疼痛就從無力處開始蔓延。
全身像被甚麼給一點一點啃食般，被疼痛籠罩，無法抵抗，逃脫不了。
張開了嘴，感覺呼吸困難，就像離水的魚，拼命張著嘴想呼吸空氣。
哀嚎哽在喉嚨，連吶喊出聲的力氣都沒有。
想問為甚麼，腦裡卻糊成一片，眼中所見盡是幽藍。
在一片幽藍中，有著甚麼湧入我體內，原本以為不會更痛的身體，再次感到劇烈的疼痛，因為那個甚麼在我的體內橫衝直撞，似乎在拼命彰顯自己的存在般。
好痛，痛死了，真的痛得要死，死了是不是就不會痛？不，說到底我在遊戲裡明明死了，可是卻好痛，有沒有辦法能夠不痛？要不我真的會死的，好痛，真的很痛、好……痛？
眨眨眼，再眨眨眼。
「嘎啊？」
疼痛突然消失了，連半絲後勁都無，就像方才一切都是幻覺般。
可是那種疼死人的感覺根本不可能是幻覺，而且──
我愣愣盯著依然穿透我胸口的手。
「呵，小美人，把嘴合起來，再張下去小心脫臼吶。」
隨著落在空氣中的話語，那貫穿胸口的手輕輕抽了出來，扶起我下顎。
而在我胸口上，半絲傷痕都沒有。
眨眨眼，因為下巴讓人扶著沒法開口，只能眼巴巴地盯著對方希望有個解釋。
那隻抵著我下顎毫無溫度的手輕佻地撫弄了下，低啞的輕笑聲從她的唇角跌落。
「方才那是孤給予之認可，完全轉化、固定汝之魂魄，冥核成熟，也注定汝再不得回頭。今後，汝當成為榮耀之冥之使者，身負淨化、殲滅魂之職責，當汝達成此命之宿，將成孤之下，同牛頭馬面、曼珠沙華之齊，而萬冥魂之上之存在，屆時，將有更沉之責賦予汝，孤深信，汝定不負此期待。」
突然變得文謅謅的話語讓人有些不適，但聽得出話中的嚴肅與期望，我用力點點頭，然後又落入她的懷抱。
閻王陛下此刻似乎龍顏大悅，用力地摟著我不說，還在我臉上親了幾下後才放開。
接著，她一彈指，我手上的儲物手鐲閃過奇特光暈，一個物體就從中竄出，飄浮在閻王陛下手上。
定眼一看，那是、那是──之前從曼珠那獲得的彼岸花！
此時，飄浮在她手上的彼岸花，那花瓣上依然流轉著礦物般的冰冷光華，流轉著、流轉著，猛地，就從中爆出了艷紅似火的光芒。
在艷紅光芒照射下，閻王陛下那妖媚的臉蛋更顯攝人，那是能衝擊人心的魅、能亂人呼吸的艷。
然後，她輕輕勾起嫣紅的唇──明明是讓人心跳加數的美艷畫面，我卻瞬間感受到了危機！
大概是動物本能驅使，在大腦還未反應過來前，我的腳就迅速往後退去。
她依舊勾著柔軟的笑，異色眸子流轉的光芒卻比以往盛得多。
我再次有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的感受！
嚥了嚥口水，結結巴巴地開口：「閻、閻王陛下，您您您想、想做甚麼？」
她依舊笑著，不語，明明一副慵懶無害的舉步走來，卻讓人有著空前危機的感受。
我慌亂的往後退，卻沒一會就抵到了牆，再無路可退，而當緊張地望著四周看能往哪跑時，卻哀傷地發現自己已被那若豹的氣勢緊緊籠罩住了。
「跑啥吶，小美人。」
低啞，充滿磁性的嗓音帶著笑意落在我跟前，明明柔軟無比，對此刻的我來說卻像惡魔的低語！
再度吞了吞口水，抱著必死的決心抬頭，不意外地對上了充滿笑意的臉孔。
「不過，是要讓妳再接受其他人的認可罷了吶。」這麼說著的她，輕握住飄浮在手上的彼岸花，繼續往我走來。
「我、我──」想到剛剛的劇痛、那種似乎快痛死的感受，就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瞪大了眼，緊貼著牆，總覺得四肢有些無力，抖著唇，再看見她朝我伸出握著彼岸花的手的剎那，終於忍不住尖聲吶喊。
「您別過來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我很沒用的發出慘叫，且理所當然抗拒沒用的又痛了一次，而閻王陛下心情愉悅地哼著歌離開之後，有兩個人來到我的房間。
盯著癱倒在床上，雖說完全不感到痛了，卻精神異常疲憊的我，其中一人發出了不屑的嗤聲。
而另一方那如風在耳畔低喃的特殊男性嗓調輕輕落下，帶著明顯的關切。
「妳還好嗎？偌彌雅。」
聽到這個嗓音，我身體猛得一顫，然後迅速抬起頭往聲音發出處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那曾經毫無半絲表情的俊雅面容，而曾是毫無焦距、空洞異常的淺墨色眸子裡帶著真真切切的關心。
「馬、馬面？」
愣愣看著那年約二十多歲的青年，我很確定剛才的語句是由他嘴裡冒出的，而那特殊的嗓調確實是馬面所有，所以，之前消失的馬面現在……是附在那名如人偶般的男子身上還是……？
「是的，我是馬面。」他揚起溫煦的笑靨，朝我伸出一隻手。
有些困惑地眨眨眼，隨後理解的伸出手覆在他手上，藉著他手臂的力道起身坐好，然後收回手。
「謝謝。」我對他笑笑，順便將一旁男子說的，「馬面！你不必要對那女人那麼好！」當做耳邊風，不予理會。
馬面笑著說了聲：「不必客氣。」隨後，轉身敲了下另外一人的頭，並要他別那麼不禮貌。
我順勢打量了一下另外那位，穿著與馬面相同樣式的中古衣袍，拉開的陰森牛頭骨面具下的臉無比英俊，卻掛著非常不耐的表情，一頭黑髮豎起俐落的馬尾，兩道劍眉狠狠豎起，帶起一絲戾氣，漆黑如墨的雙瞳裡像有簇火焰熊熊燃燒著，而薄唇緊抿，讓人覺得難以親近，一身健康的古銅膚色與壯碩的身材，一切的一切都與我所認識的牛頭不同，但，與馬面同進同出的，除了牛頭還能有誰？
似乎發現我的打量，他狠狠哼了聲，別過頭去。
而俊雅的青年無奈笑了笑，伸手撫上那扎著馬尾的頭，似乎在安撫對方，「見笑了，偌彌雅，牛頭他不過是在鬧彆扭，妳別介意。」
對笑著聳肩眨眨眼，表示我知道，隨後張開嘴，想問些事，卻又不知開從哪開口而停頓。
「我想，妳有很多疑惑。」似乎發現了我的遲疑，馬面瞇起淺墨色的眸，笑著開了口，「還且聽我一一道來。」
有些茫然，有些恍惚。
在一片白茫中，又似乎有誰在哼著，唱著──那是會令人不住潸然淚下的歌聲。
歌聲似乎只有一人，卻又似男女深情對唱。
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耳朵，想讓自己能聽得更清楚，才發現眼前出現了眼熟的木頭天花板。
愣愣地瞪著天花板，接著才注意到一道歌聲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響起。
「一眼之念 一念執著
註定就此飛蛾撲火
明知是禍 為何還不知所措」
低啞磁性的男性嗓音和著濃烈的慵懶，輕輕地、隨性地哼唱著。
「最好不見 最好不念
如此才可不與你相戀
多一步的擦肩 就步步淪陷」
隨後響起的女音無比空靈，其中卻藏著淡淡的空洞與迷茫。
「是時間的過錯 讓我們只能錯過
我多想念 你多遙遠
早知道是苦果 這一刻也不想逃脫
可惜 這字眼太刺眼
兩個世界之後
是時間的過錯 我們只能錯過
我有多麼想念 你有多遙遠
早知道結局是不能抗拒的錯
停留在這一刻
只好 情深 緣淺」※《一念執著》作詞：嚴藝丹 作曲：嚴藝丹
當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最後化成了一道低啞慵懶的女性嗓音，輕輕在空氣中迴盪。
一曲完畢，我呆呆地往歌聲傳來處望，出現的是在預料中的身影，那是能將一襲嚴謹呆板的黑色長旗袍穿得讓人臉紅心跳的女子。
就如同我初次見到時，閻王陛下挑高了眉角，半撐著臉頰神態充滿慵懶魅力的她微微將煙管抽離嫣紅的唇瓣，悠悠吐出一縷薄煙。
單露出來的左眼本是微斂著，而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她輕輕睨了過來，雖是懶散隨意的一眼，卻讓我呼吸瞬間少了拍，因單那一眼，依然散發著如一頭斂起爪子卻依然對妳虎視眈眈的豹的氣勢！
而她在那一眼後，紅唇揚起一抹慵懶魅惑的弧度，「呦，醒了吶，小美人，睡得可好？」
聽到問句，我張張嘴想回答，卻發現跌落於空氣間的，是組織不全的音階。
而在瞬間，直盯著我的那異色瞳眸中似乎流過一絲柔軟，她輕輕笑了，然後朝我走來。
眨眼間，就被攬入了柔軟的懷抱。
那是一個沒有溫度的軀體，明明寒得讓人心驚，卻又讓人心裡覺得……很溫暖。
「哭甚麼吶？小美人，孤可沒欺負妳。」
帶笑的低啞嗓音，似乎藏了一絲柔軟，一絲無奈。
而在聽到她的話語那刻，我才發現自己滿臉淚水。
說不出自己為了甚麼落淚，或許是為了他們的戀情、或許是為了牛頭馬面，又或許為了曼珠沙華。
地獄的人們，幽冥一族，他們的情、他們的愛，都有太多遺憾。
明明僅是由一與零組織出來的劇情、是虛擬的人物，明明相遇的時間很短、相識的淺，但──
「吶，小美人覺得孤等可憐？」
渾身一顫，那突地落下的尋問，明明帶著微微的笑、明明聽得出並沒有責備之意，對我來說卻依然像指責般扎入耳裡。
用力的搖起頭，張嘴欲語，腦裡卻亂得無法組織隻字片語。
不是這樣的，不是那樣的，不，應該說、應該說──我沒那資格！
「對……不起……」
跌落空氣中的嗓音乾啞異常，想多說點甚麼，擠出的卻僅是一句句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對不起……對不起……對……」
一個抽咽，停下了原本止不住的道歉，咬了咬下唇，有種想抽自己巴掌的衝動。
道歉甚麼的，太過蒼白，也無用。
明明該是明白這點的，卻慌亂到丟出道歉的自己真是太難看了！
沒資格道歉，因為這是人類編寫出來的程式，因為我是人類。
沒資格道歉，因為自己確實覺得他們很可憐，所以沒有資格。
道歉太過蒼白，這種行為就像捅了別人一刀後急著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道歉太過無用，再怎麼道歉，也無法改變他們既定的命運，一切都是由一與零所組成的這個世界，除非有能耐駭入主電腦串改軟體，否則發生的事情都是「必然」，無法變更、無法撼動。
甚麼都做不到的自己，沒資格道歉。
甚麼都無法改變的自己，沒資格祈求原諒。
道歉的言語，若能得到諒解，只是能讓自己比較好過罷了──
得利的只有自己。
真是，太自私了。
無意識脫口的道歉，下意識的想要辯解，想也不想得否認一切。
這樣的自己，卑劣到極點。
咬緊牙，從閻王的懷抱中退開，伸手抹去了淚水與方才一沒注意咬破唇而滲出的血絲。
深呼吸，抬眸。
印入眼底的，是充滿讚賞的笑容。
「很好，小美人。」
閻王陛下的笑容依然慵懶魅惑，氣勢依然如一頭斂起爪子卻依然對妳虎視眈眈的豹般，卻意外的讓人……非常放心。
一個眨眼，我又再度落入那沒有溫度的懷抱中。
「吶，小美人，孤更想收妳入孤的後宮了。」低啞磁性的嗓音帶著柔軟笑意，讓人聽了嘴角也忍不住揚起。
「陛下您別開小女子的玩笑了。」
「呦，會回嘴了，還真是進步神速吶。」
隨著低啞的輕笑聲響起，我的頭被煙管輕敲了下，隨後被放開。
張嘴欲語，就見一隻手貫穿我胸口，瞬間睜大眼，愣愣地抬頭望向那隻手的主人。
印入眼底的她依然含著笑意抽著煙管，表情沒有半絲變化。
「閻、閻王陛下？」
我想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蠢，因為她輕笑了出來。
而她依然沒有給我任何解釋。
只是從手貫穿胸口的交界處，慢慢湧出幽藍光芒──
疼痛隨之而來。
那是種無法承受、無法抵抗的痛，力氣隨著藍光的湧出消散，而疼痛就從無力處開始蔓延。
全身像被甚麼給一點一點啃食般，被疼痛籠罩，無法抵抗，逃脫不了。
張開了嘴，感覺呼吸困難，就像離水的魚，拼命張著嘴想呼吸空氣。
哀嚎哽在喉嚨，連吶喊出聲的力氣都沒有。
想問為甚麼，腦裡卻糊成一片，眼中所見盡是幽藍。
在一片幽藍中，有著甚麼湧入我體內，原本以為不會更痛的身體，再次感到劇烈的疼痛，因為那個甚麼在我的體內橫衝直撞，似乎在拼命彰顯自己的存在般。
好痛，痛死了，真的痛得要死，死了是不是就不會痛？不，說到底我在遊戲裡明明死了，可是卻好痛，有沒有辦法能夠不痛？要不我真的會死的，好痛，真的很痛、好……痛？
眨眨眼，再眨眨眼。
「嘎啊？」
疼痛突然消失了，連半絲後勁都無，就像方才一切都是幻覺般。
可是那種疼死人的感覺根本不可能是幻覺，而且──
我愣愣盯著依然穿透我胸口的手。
「呵，小美人，把嘴合起來，再張下去小心脫臼吶。」
隨著落在空氣中的話語，那貫穿胸口的手輕輕抽了出來，扶起我下顎。
而在我胸口上，半絲傷痕都沒有。
眨眨眼，因為下巴讓人扶著沒法開口，只能眼巴巴地盯著對方希望有個解釋。
那隻抵著我下顎毫無溫度的手輕佻地撫弄了下，低啞的輕笑聲從她的唇角跌落。
「方才那是孤給予之認可，完全轉化、固定汝之魂魄，冥核成熟，也注定汝再不得回頭。今後，汝當成為榮耀之冥之使者，身負淨化、殲滅魂之職責，當汝達成此命之宿，將成孤之下，同牛頭馬面、曼珠沙華之齊，而萬冥魂之上之存在，屆時，將有更沉之責賦予汝，孤深信，汝定不負此期待。」
突然變得文謅謅的話語讓人有些不適，但聽得出話中的嚴肅與期望，我用力點點頭，然後又落入她的懷抱。
閻王陛下此刻似乎龍顏大悅，用力地摟著我不說，還在我臉上親了幾下後才放開。
接著，她一彈指，我手上的儲物手鐲閃過奇特光暈，一個物體就從中竄出，飄浮在閻王陛下手上。
定眼一看，那是、那是──之前從曼珠那獲得的彼岸花！
此時，飄浮在她手上的彼岸花，那花瓣上依然流轉著礦物般的冰冷光華，流轉著、流轉著，猛地，就從中爆出了艷紅似火的光芒。
在艷紅光芒照射下，閻王陛下那妖媚的臉蛋更顯攝人，那是能衝擊人心的魅、能亂人呼吸的艷。
然後，她輕輕勾起嫣紅的唇──明明是讓人心跳加數的美艷畫面，我卻瞬間感受到了危機！
大概是動物本能驅使，在大腦還未反應過來前，我的腳就迅速往後退去。
她依舊勾著柔軟的笑，異色眸子流轉的光芒卻比以往盛得多。
我再次有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的感受！
嚥了嚥口水，結結巴巴地開口：「閻、閻王陛下，您您您想、想做甚麼？」
她依舊笑著，不語，明明一副慵懶無害的舉步走來，卻讓人有著空前危機的感受。
我慌亂的往後退，卻沒一會就抵到了牆，再無路可退，而當緊張地望著四周看能往哪跑時，卻哀傷地發現自己已被那若豹的氣勢緊緊籠罩住了。
「跑啥吶，小美人。」
低啞，充滿磁性的嗓音帶著笑意落在我跟前，明明柔軟無比，對此刻的我來說卻像惡魔的低語！
再度吞了吞口水，抱著必死的決心抬頭，不意外地對上了充滿笑意的臉孔。
「不過，是要讓妳再接受其他人的認可罷了吶。」這麼說著的她，輕握住飄浮在手上的彼岸花，繼續往我走來。
「我、我──」想到剛剛的劇痛、那種似乎快痛死的感受，就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瞪大了眼，緊貼著牆，總覺得四肢有些無力，抖著唇，再看見她朝我伸出握著彼岸花的手的剎那，終於忍不住尖聲吶喊。
「您別過來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我很沒用的發出慘叫，且理所當然抗拒沒用的又痛了一次，而閻王陛下心情愉悅地哼著歌離開之後，有兩個人來到我的房間。
盯著癱倒在床上，雖說完全不感到痛了，卻精神異常疲憊的我，其中一人發出了不屑的嗤聲。
而另一方那如風在耳畔低喃的特殊男性嗓調輕輕落下，帶著明顯的關切。
「妳還好嗎？偌彌雅。」
聽到這個嗓音，我身體猛得一顫，然後迅速抬起頭往聲音發出處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那曾經毫無半絲表情的俊雅面容，而曾是毫無焦距、空洞異常的淺墨色眸子裡帶著真真切切的關心。
「馬、馬面？」
愣愣看著那年約二十多歲的青年，我很確定剛才的語句是由他嘴裡冒出的，而那特殊的嗓調確實是馬面所有，所以，之前消失的馬面現在……是附在那名如人偶般的男子身上還是……？
「是的，我是馬面。」他揚起溫煦的笑靨，朝我伸出一隻手。
有些困惑地眨眨眼，隨後理解的伸出手覆在他手上，藉著他手臂的力道起身坐好，然後收回手。
「謝謝。」我對他笑笑，順便將一旁男子說的，「馬面！你不必要對那女人那麼好！」當做耳邊風，不予理會。
馬面笑著說了聲：「不必客氣。」隨後，轉身敲了下另外一人的頭，並要他別那麼不禮貌。
我順勢打量了一下另外那位，穿著與馬面相同樣式的中古衣袍，拉開的陰森牛頭骨面具下的臉無比英俊，卻掛著非常不耐的表情，一頭黑髮豎起俐落的馬尾，兩道劍眉狠狠豎起，帶起一絲戾氣，漆黑如墨的雙瞳裡像有簇火焰熊熊燃燒著，而薄唇緊抿，讓人覺得難以親近，一身健康的古銅膚色與壯碩的身材，一切的一切都與我所認識的牛頭不同，但，與馬面同進同出的，除了牛頭還能有誰？
似乎發現我的打量，他狠狠哼了聲，別過頭去。
而俊雅的青年無奈笑了笑，伸手撫上那扎著馬尾的頭，似乎在安撫對方，「見笑了，偌彌雅，牛頭他不過是在鬧彆扭，妳別介意。」
對笑著聳肩眨眨眼，表示我知道，隨後張開嘴，想問些事，卻又不知開從哪開口而停頓。
「我想，妳有很多疑惑。」似乎發現了我的遲疑，馬面瞇起淺墨色的眸，笑著開了口，「還且聽我一一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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